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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有一個相熟的司機。

他為人友善、準時、有禮貌,最重要駕車技術好,偶然睡得太晚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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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有一個相熟的司機。

他為人友善、準時、有禮貌,最重要駕車技術好,偶然睡得太晚將要遲到之際,都是靠他救命,也確是每次都準時到達。

「到站!」

時間剛剛好。

「麻煩了你司機大哥!」

大概斷斷續續一年吧,我們開始熟稔起來。

直到有一天,我如常快遲到時,召了他來,上車時卻看見後座有一男人坐在一旁,旁邊有一袋外賣盒。

「司機⋯⋯」

「喔,不用理會他,上來吧,不是遲到嗎?」

他說得對,我沒有想太多,便跳上車。

過程之中,那個男人也沒有說什麼話,一直靜靜坐在我的側邊,氣氛是有點尷尬,不過幸好司機打開播收音機,放些新聞,例如什麼大台女明星結婚、昨日將軍澳有人失蹤、香港奧運再拿一金、拳擊比賽之類。

我想,他大概是司機的朋友,坐一趟順風車吧,雖然奇怪,但礙於我跟司機的友情,他說不用理會,我也不好說什麼。

又是一天,我如常召的士,還是那個男人坐在同一個位置。

應該又是坐順風車吧,我這次沒有多理會,如常到達、下車。

直到第三次遇見這個男人,我好好奇一問。

這個男人穿白色的衣服,素色的長褲,沉默不言,只望着窗外的風景,鮮有會跟司機說話。

我猜想,他遊車河是因為沒有工作。

「好像時時都看見你喔。」我打開話題,好奇一問。

「嗯啊,沒事幹嘛。」

「你都不下車?」

「為什麼要下車。」

「你沒有目的地嗎?」

「你有嗎?」

「我有,將軍澳中心,我要上班。」

「然後呢?」

「然後回家。」

「然後呢?」

「當然再上班。」我回答,心想這個男子怎麼如此奇怪。

「那你其實跟我一樣啊,都是沒有目的地。」

我怎會是沒有目的地呢?

「大家都沒有目的地啊,你看,街上每一個人都營營役役,日復一日地生活,好像很有方向和目標,其實他們都是無意識地重複,不知如何是活着,他們只是假裝有目的地而已。這樣的我,跟他們有什麼分別。」

一言驚醒夢中人!我聽到這番話,才驚覺他是一個智者呢!

對啊,我仿似生活,其實只是生存,我跟他一樣也是一個沒有目的地的人啊,我為自己曾經鄙視過他而內疚。

「你說得真對。」我說:「這就是你不下車的原因。」

就像接輿、桑扈這些怪人做怪事,其實是一種行為藝術,他不下車是對這個人生的控訴,那一刻,我覺得他是一個現代哲學家。

這時,司機插話:「先生,你用的是什麼新式耳機啊?」

「耳機?」

「對啊,看你跟別人談電話談得高興,是有什麼新型的藍芽耳機嗎?我看不到呢。」

「我不是跟人談電話,是跟你車上的朋友呢。」

「朋友?」

「坐在我旁邊的。」

我指着不下車的男人,他微微一笑地望着我,眼神令我心寒。

「很快你跟我一樣。」他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。

這時,司機回應:「車上,沒有人啊。」

「那⋯⋯我看到的是⋯⋯」

「你看得見他嗎?真是麻煩了。」

車子頓時轉駛入郊區。

我再望回先前的座位,已經空無一人,全身慄寒。

我忽然記起,幾日前廣播的失蹤新聞。

「看來,也不能讓你逃了。」

「⋯⋯」

車子停在一個空無一人的地方,他轉身『禮貌地』說:

「到站了。」

#文字 #西樓月如鈎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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